南通方言是南通市的主要方言之一。通行于南通市崇川区、港闸区及通州市西部石港――刘桥――平潮一线以南,石港――兴仁――观河一线以西地区;如东县新店以南小部分地区也通行南通方言。

南通方言的语音、词语和语法都具有许多特点。

南通方言有3个主要语音特征:

⑴普通话一部分声母为b、d、g、j、z、zh的阳平调和去声字,声母读p、t、k、q、c(南通话没有声母ch)。例如:薄病p、毒动t、共k、极技q、泽在c、闸住c。

⑵有7个声调,具有吴语声调的特征:

阴平:衣通昌听汤拼聪生帮;

阳平:移同常停糖平从绳旁;

上声:椅统厂挺躺品宠省绑;

阴去:意痛唱梃烫聘铳圣胖;

阳去:义洞杖定荡病仲甚棒;

阴入:益托插踢塌撇促失八;

阳入:叶独闸敌达别浊石拔。

⑶普通话一部分韵母为a、ia、ua、e的字,读o、uo韵母:巴怕爬马拿茶渣叉查沙[o]、家伢虾哑[o]、遮车蛇赊[o]、瓜跨瓦花华蛙[uo];一部分韵母为ie的字,读ia:借且写谢惹夜。这几乎与许多吴语(例如上海方言)一个样儿。

官话有3个比较带普遍性的语音特征,即:

⑴“薄病、毒动、共、极技、泽在、闸住”一类字声母读b、d、g、z、zh;

⑵韵尾比较少,一般只有-n、-ng两种;

⑶声调数目比较少,一般为4-5个。

南通话“薄病、毒动、共、极技、泽在、闸住”一类字声母读p、t、k、c,明显不符合官话的特征,而与以南昌方言为代表的赣语和以梅州方言为代表的客家方言几乎完全一样!

官话的声调一般为4-5个,而南通方言有7个声调,与吴语大多数方言几乎一样。

官话的3个主要语音特征中,南通话倒有两个不符合。而韵尾比较少的特点则主要用以区别于南方的一些方言,其实也是吴语的一个普遍的语音特征。因此,若是按照公认的官话标准来看,它不像官话,倒是具有许多的吴语特征。但是从吴语的主要特征来看,它也不能算是吴语。于是有人说,南通方言是个方言岛。

上世紀50年代后期,江苏省和上海市联合进行了方言普查,发现西起泰州,东至南通、如东,有一片具有许多共同语言特征的方言区(包括今泰州市、姜堰市、泰兴市、兴化市、东台市、大丰县、海安县、如皋市、如东县大部分地区、通州市西部和南通市城区、郊区)。1960年,根据此次普查结果编写出版了《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一书,将这一方言区称为第3区;同年出版的袁家骅先生主编的《汉语方言概要》正式将南通方言列入官话范畴,并对官话的定义作了一些调整。

但是,这一观点似乎在语言学界仍然存在着争论,以致1986年在重庆开会讨论《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的编写方针时,与会的专家对南通方言是否为普通话的基础方言(即官话)发生意见分歧。因为它不符合传统的官话标准。但是,经过认真的讨论,意见取得一致的意见,认为南通方言虽比较特殊,但仍然是一种官话。只是,传统的官话标准必须作必要的修订。

1988年由中国方言学会会长李荣先生主编的《中国语言地图集》将前述上海市和江苏省的第3方言区正式确定为官话方言区江淮次方言(江淮官话)的一个方言片,称之为泰如方言片。南通方言和海安方言、如皋方言、如东方言都属这个方言片。

泰如方言片取泰州、如皋两地地名首字命名。这个名称的缺点显而易见,它不能确切地反映方言的分布特点。1988年,南京大学鲁国尧教授在他的《泰州方言与通泰方言研究》一书中将这一片方言称之为通泰方言。这个名称要比泰如方言片的名称确切得多。

 

南通方言的词语也很有特色。许多词语在其他通泰方言中也存在,它们是通泰方言共同词语。例如:甚呢(什么)、甚呢门儿(什么原因)、没得(没有、无)、不曾(未曾)、果曾(曾否)、实骨子(其实)、块块(到处)、脚下(地方)、输赢(老是)、高低(到底;毕竟)、家来(回家去)、跟后(接着)、上人(长辈) 、老爹爹(曾祖父)、爹爹(祖父)、爸爸(叔叔)、姨侄(姐妹互称对方的儿子。不说“外甥”)、伢儿(小孩)、女将(女子)、真姑娘(老处女)、老童身(大龄未婚男子)、窝里鸡(亲密朋友)、伴当(伙伴)、帅[shu?i]子(爱出风头的人)、少豪(不良青少年)、化生(败家子)、乖子(机警乖巧之人)、梦枣儿(稀里糊涂的人)、老人头(说话老气的青少年)、老相巴子(好摆老资格的)、稚货(幼稚不懂事的人)、肉头(容易受愚弄的人)、钱锥子(爱钻钱眼子的人)、金刮子(好占他人或公家便宜的人)、纳函[kán]子(咒骂未成年人早死下小棺材)、哭宝儿(好哭的小孩)、赖学宝儿(爱逃学的小孩)、讨汉精(偷汉的女子)、讨饭子(叫花子)、裁衣(裁缝)、刁子(咬舌儿)、矮墩炮(矮而胖的人)、耳头(耳朵)、心官塘儿(心窝)、羊儿风(羊癫风)、传血(血崩)、拉尿[lásuī] (尿床)、发魇(梦中惊叫)、箸笼(筷笼)、搌布(抹布)、槛脚(门坎儿)、儿狗(公狗)、草狗(母狗)、黄猫儿(黄鼠狼)、蟢蟢(蜘蛛)、百脚(蜈蚣)、火萤虫(萤火虫)、樟木虫(蟑螂)、天水虫儿(孑孓)、得蛨[mò]子(蚱蜢)、斫螂(螳螂)、花鱼(鲤鱼)、长鱼(鳗鱼)、蒲芹(芹菜)、牛角瓜(菜瓜)、粯[hàn]子(裸麦磨成的粗粒儿)、米糏(糯米粉)、小麦糏(面粉)、焦麦糏(炒面)、老米饭(粳米饭)、冷飣[zhēng] (嫩裸麦仁炒熟后磨成的食物)、卤肖[shào] (盐;咸)、治[chí]鱼(剖鱼)、棉衤登       [dèng]子(棉袄     )、撂(扔)、沰[tuò]雨(淋雨)、撇油花儿(抽取好处)、挤油(榨取钱财)、觉猜(觉得)、打撬(作梗)、打坝(阻挡)、撬轧(话中带刺)、支翘(形容事情遇到了麻烦)、走滚(走样)、肉疼(心疼;疼爱)、画招(认错)、吃甜(得到好处)、翻毛(发怒)、摆嘴(自夸)、扯野儿(故意说题外话)、绞劳(蛮缠)、绞要[yāo]子(蛮缠)、挑[ti?o]祸(背着人说别人坏话)、说淡话(搬弄是非)、烧阴火(挑唆)、谈闲(闲聊)、劈斫(调解意见)、趁脚跷(跟着表态)、做碍子(小孩吵架).抢白理(蛮理)、记才(记忆力)、记识(记号)、异怪(肮脏)、麻人(辣)、奘(粗)、木触(迟钝)、刷刮(办事干净利落)、细靠(精致、细巧) 、瘟臭(非常臭)、瘟脏(非常脏)、篾细(十分细)、当仁子(罪过),等等。

南通方言有许多的词儿带有“儿” 尾,如:伢儿、老头儿、猴儿、猫儿、虾儿、螺儿、蚕儿、盘儿、筷儿、钩儿、饼儿、画儿、包儿、枣儿、肉丁儿,等等。这也是通泰方言的共同特点之一。

但是,南通方言词语更多的是其他通泰方言所没有。例如:赖(在)、落底(到底)、苦得(好得)、兜根(完全、彻底)、侭数(只顾;老是)、赛如(好比)、大里(到处)、架子(样子)、早番子(从前)、昼心里(正午)、格间(这儿)、葛间(那人)、×得没根=×得没魂(非常×。如:好得没根、好得没魂)、没魂的×(非常的×。如:没魂的脏)、立等火发(迫不及待地)、自大富(自作主张)、转来(过一回儿)、齐整(漂亮)、安顿(安宁)、低嗒(罗索)、轻而浮屁(轻浮)、啬掐(吝啬)、静办(寂静)、好戏子(好玩儿)、软笃笃(软乎乎)、厚笃笃(形容糊状物比较稠)、滑笃笃(滑溜溜)、鼓鼓(鼓鼓的)、胖鼓棱登(胖乎乎)、淡扎扎(味儿淡淡的)、苦叽叽(苦剌吧唧)、不胎孩(不学好、没出息)、娘奶(母亲)、妈妈(伯母)、外爹爹(外公。外,音“未”)、外奶奶(外婆。外,音“未”)、上人(长辈)、奶奶(老婆。前字读上声,后字读轻声。若前字读阳去、后字读轻声,称祖母)、父啊(爸爸)、侯(儿子;男孩儿;小伙子)、偷侯(未婚先孕生的男孩)、寡汉子(光棍)、仇对(仇人)、季拐子(左撇子)、童子(巫)、脱骗(骗子)、闯胎生(惹祸精)、嫩笋儿(年轻缺少经验的人)、糯米菩萨(温和、敦厚、不讲原则的人)、老面糊盆(好装糊涂、好和稀泥的人)、挑祸滴子(爱搬弄是非的人)、直呆子(过分爽直的人)、屙脓滴(窝囊废)、蛮绞绞儿(蛮不讲理的人)、竖头众生(骂人是畜生)、麻脚儿瘟(骂人生霍乱)、斗宝侯(野杂种)、丑胎(骂人素质差)、背锹儿(骂未成年人早死)、少年而亡(骂未成年人早死)、搂屎鬼(顽皮捣蛋、好恶作剧的人)、溜打鬼(不守本份者)、新相公(新郎)、鱼(鳓鱼)、尖子蟹(梭子蟹)、稻雀儿(麻雀)、刮锅(布谷鸟)、白头公公(白头翁)、苦瓜鸟(苦恶鸟)、偷油老鼠(蝙蝠)、筒管娘娘(纺织娘)、蜛蜛(蛐蛐儿)、假力(蝉)、寒虫宪(曲蟮)、水鸭子(蝼蛄)、黄洋菜(大白菜)、茭首(茭白)、黄花儿(金花菜)、小豆(豌豆)、兜心(馅儿)、缸爿(一种表面粘有芝麻的斜四边形的烤饼)、要子(麻花儿)、仁子(花生米)、浆糟酒(江米酒)、肚子窜(泻肚子)、打半日子(发疟子)、兜耳福(痄腮)、锁口子(脐风)、花花(天花)、有身子(怀孕)、出怀(孕妇腹部渐大)、过首(去世)、顶搭子(头发旋儿) 、倒须(刘海儿)、八子(男子阴)、二瓮子(二胡)、二叫子(京胡)、躲猫儿寻(藏老蒙儿。一种儿童游戏)、凉月子(月亮)、家生(无鋬的马桶)、骨捣儿(古董)、泡扣(纽扣儿)、讹事(错事)、水话(谎话)、门儿经(窍门)、瞟(看。瞟,音标)、(捡)、戏(玩儿)、跌架子(丢脸)、忐忐忑忑(犹豫不决)、发虚捣鬼(虚张声势)、假儿古董(假惺惺)、擂神(争吵)、斗花色(寻衅)、忽勒人(得罪人)、搪底(支持)、撺唆(唆使)、串挖(串通一气)、告帮(诉说困苦,求帮助)、顶帽子(代人受过)、拉天(吹牛)、放相(放纵地玩)、称狠(充能)、吃米饭(吃丧饭)、啄毛栗子(啄爆栗)、作造(闹鬼)、绞要子(搅蛮)、缠蛮(蛮缠)、讨汉(偷汉子)、突失(唐突)、、吃鲻鱼头(挨批评)、捉花(拾棉花)、告作(浪费;糟蹋),等等。

这些词语绝大多数在金沙方言和通东方言中。南通方言、金沙方言和通东方言具有共同的源头,共同的语言特点,是近缘的方言。因此,这些共同词语很可能就是它们共同的原始母方言词语。金沙方言和通东方言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受到作为南通地区的优势方言的南通方言的很大影响,也可能有一部分南通方言的词语传入金沙方言和通东方言。但是,方言间的影响和渗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因此,也不能排除有一些周边的方言(包括金沙方言和通东方言)的词语为南通方言所吸收。这些词语的存在,对探讨南通方言的源头具有重要的意义。

江淮官话具有吴语的底层。通泰方言尤是如此。南通方言有许多吴语词,例如:蛮(很;相当)、睏(睡觉)、推板(差)、结棍(结实)、来事(行)、鲎(虹)、小开(老板的儿子)、大好佬(大人物)、老人卵(好摆老资格的人)、坍铳(丢脸)、拆烂污(比喻不负责任,搞坏了事情)、写意(舒服)、嗲(撒娇)、三脚猫(半瓶醋)、十三点(傻里傻气或言行不合情理之人)、绞七廿三(胡搞)、挜(强予人物或强卖物予人)、搲(用手抓取)、凡尔(阀门)、不搭界(不相干),等等。尽管,我们在下文将谈到,南通方言是在古代吴语的基础上发展而形成,但其吴语词语并不多,很多都可能从近代上海方言中传入。这同具有同一源头的通东方言不可同日而语。两个种方言在发展过程中,走的不同的道儿,越跑距离越远了。

 

南通话的语法不像语音和词语那样复杂。但有一点还是有一定的特色的。普通话说“是不是?”、“好不好?”、“来不来?”,南通话通常说“果是?”、“果好?”、“果来?”。在其他通泰方言中,一般说“格是?”、 “格好?”、 “格来?”,二者非常相似。

南通话有助词“的”,这也是官话语法的重要特点。

以上我们从语音、词语和语法3个方面对南通方言的语言特征作了简单的介绍。从主要特征来看,南通方言属于江淮官话是无疑的,但是它明显地具有许多吴语的特征。用我国著名音韵学家、方言学家鲍明炜教授的话来说,南通方言是一种“变了形的江淮方言”,亦即变了形的官话。

 

注:本文节选自 徐铁生《南通地区方言浅说》

作者 zg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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