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步千

 

耍子,这个称谓内涵很复杂,本来是指借助一些小技巧逗人取乐,不上台盘、没大发络的小艺人。后来慢慢的,就泛指那些爱显摆好张狂、不学好不靠谱、不三不四的现世宝叨。

以前,西街上曾出过两个耍子。一个是国民党军队的中校军需官马仲富的公子马铭。半夜你在小担子上吃馄饨,听到石街上“迪铎迪铎”的皮鞋响,不抬头,就晓得是他个龟子儿从婊子的肚皮上下来叨,归家叨。虽说他“人不像根秤杆子,头不像个狗卵子”,金戒指金牙齿,玉镯子玉腰佩倒是让人有些眼眩,弄得东南营的“一品红”“一品香”馋水直淌,欲罢不能。他还有一句不知从哪里套来的不着三四的名言,叫“任在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结果,他得叨梅毒,烂鼻子烂屌子,淌血冒脓的,真的是死在叨女人的石榴裙下叨。

另一个是许静庐。他是个粮行的老板,日伪时期,舔洋屁眼儿有功,曾当叨行会会长。平日里,他贡呢礼帽、长袍马褂、金链怀表、文明柺棒,进进出出都是黄包车,真是土地庙没顶——神气上叨天。而且他的黄包车前前后后都包有灿亮的黄铜,两边还有两盏四四方方的黄铜风灯,玻璃上用红漆写了个“许”字。街坊邻居碰都不敢碰它,也碰不起它,远远地看见它来叨早就靠叨墙匼叨壁。有一次,这个畜生为拍日本鬼子的马屁,竟敢老虎嘴里拔牙,拦截了运往苏北新四军的两船粮食。生怕老百姓再集粮支持新四军,他还想出来一个缺德的主意:限量,按人头算;过水,在水缸里端一端。咯还得了!后来,坐在黄包车里,被除奸队当脑门一枪嘣叨。

要说咯个钱二耍子,他是西城门口卖米粉饼的钱家老侯家老二。钱家老侯老实人,他养叨五个儿子,也就咯老二最登样,白净净的四方脸,一双活来活去的大眼睛,见人就是笑,一笑两个酒窝。也就咯老二最玲珑,除叨记性好,算计也好。别人下棋,算三步,他要算九步。你想弄怂他,那是你寻自己的开心。也就咯老二最会耗油,上中学的时候就学会叨抽烟、喝酒、赌钱。

1983年,钱二被派遣到南方办事处去招商引资。有个香港女老板在深圳碰到他,看他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一见钟情,曾几次求钱二说,只要他跟她回香港,她的三个公司和所有的财产都归他所有。钱二想来想去,不想挨别人把自己关进铁笼子,没去。但那女老板,每个月都会来深圳小住几天。钱老二身上的金表、18k的项链、世界名牌衣服、皮鞋都是她从香港买给他的。有一次,钱二从深圳回家,好多发小看到他西装笔挺、皮鞋敞亮的,戴一副玳瑁色墨镜、脑后拖条洗锅把儿、提一只无线电话,还以为来叨个洋耍子呢!

窗子打开叨,的确来叨凉风,但也难免会飞进几只绿头苍蝇。也就在回家的当夜,钱二耍子被几个公安带走叨。过叨没几天,消息出来叨,说钱二耍子在深圳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全是靠的出卖国家经济情报。中叨那个所谓的香港女老板的“美人计”,她原来是英国情报局的一个特务。

钱家老侯听到咯些消息,咳出一沰浓浓的带血丝的黑痰,断断续续吐出六个字来:“养……不教,父之……过……”就咽气走了。

钱二呢,在大墙里面还耍吗?

原载《江海晚报》夜明珠2017年2月3日

 

作者 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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