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在如皋的城中乡间,有一道人尽皆知的地方美食,将玉米磨碎,和米煮粥。报上与网上常常写成“糁儿粥”。鲁迅先生在《故乡》中,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糁儿粥”正是如此,本不是如皋乡言,但随着媒体的广泛传播,却为众人熟稔。倒是真身“儿粥”,知者寥寥。

查阅《字汇》,糁字:“桑感切,米屑为糁,又杂也。”对比《字汇》,《康熙字典》中糁字的解释,读音一样,意思有两种:“以米和羹也;一曰粒也。”其中“粒”的体积比“米屑”稍大。《现代汉语词典》记录糁字作为方言,读san(即桑感切),意为米饭粒,与《康熙字典》一样。又翻《东台方言词典》《如皋方言词典》,东台人与如皋人均说“米糁”(东台人读为:米so;如皋人读为:米su),意思仍为米粒、饭粒,但与“玉米糁”毫无干系。

至于“以米和羹”,《康熙字典》有释:“取牛羊豕之肉,三如一,小切之,与稻米二,肉一,合以为饵,煎之。”糁为汤,流传至今,成为鲁南临沂的地方美食,当地人读为sa。《新华大字典》《现代汉语词典》都没有此音此意。

《字汇》成书时间早于《康熙字典》,糁有米屑的意思早于米粒。所谓“屑”,就是碎末,与玉米糁的意思,比较接近。古音为san,与如皋话中的读音chai,明显不同。《现代汉语词典》记为,糁为多音字,读shen时,意为:谷类磨成的碎粒,譬如玉米糁。此意与玉米一样。读音与如皋话相差更远。如皋美食专家陈根生老师提及,CCTV4台一位河南籍女主播来如录制美食节目。她读玉米糁(shen),陈老师还提出异议,认为如皋方言为chai。她读糁(shen)是普通话,非常准确。北方方言,尤其是山东南部临沂等地,十分流行吃喝“玉米糁儿”(谷类制成的小渣),当地读音更接近古音,读为sa、za。尽管普通话及鲁南话中,糁儿与儿,意思相同,但是读音有别。

与糁一样,古已有之,并非新造字。《字汇》《康熙字典》释读一样,,音策(ce),意思为磨豆也。在《字汇》中,糁初意为米屑。在如皋人日常生活中,提及米屑、米粒,意思相近,通常让人想到是从饭碗里或嘴里掉下来的。至于米屑从何来,不是糁的本意。在《字汇》《康熙字典》中,说的是豆子,但提及一个“磨”字,当下如皋人制作玉米,自然是要磨的。字一半是豆,一半是昔。昔是象形字,上面代表波涛汹涌,河水纵横,下面是太阳:从日出到日落(最初古人写昔字,日字可上可下),处处洪灾泛滥,这是遥远的上古大禹治水的时代,引申出昔的本意“过去”了。古人篆写“昔”字,将顶部误写成两个“羊头”状。太阳晒羊肉,所以《说文解字》中记述:“昔,乾肉也。从残肉,日以晞之。”肉要切,豆要磨,才能残,才能分。如皋话用“玉米”,与切肉磨豆,同途同归,非常有趣。

《新华大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的记述,更为直接:“,chai,碾碎了的玉米或豆子”,所举例子有“玉米、豆”。《如皋方言词典》也有解释,儿:杂粮磨成的粉粒,如玉米、大麦。编者还刻意补充道“不等于糁”。东台在如皋北侧,关于的说法,两地方言一样。尽管《东台方言词典》没有录入“”字,但写道一种东台食物,米饼就是用米做的。在“米打底”的词条中,举例“米打底的玉蜀儿粥,那才叫爽口”!玉蜀儿粥就是玉米儿粥。

如皋有句老话:“儿粥,养人一世,落不得人一声好。”的确,最后乡人张冠李戴,习惯书写鲁南方言“玉米糁儿粥”,就更加对不住“玉米儿粥”了。

 

来源:《南通日报》11月18日A7

 

作者 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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